故宫消防队：守护国家历史瑰宝
——为了地标的安全，50多人的团队时刻紧盯做好防范工作
文/王恺昊
北京的故宫博物院又称紫禁城，是曾经的皇宫。故宫东华门游人如织，但路过的人们可能不会注意到他们的存在。
在东华门旁边的这个院子里驻扎着一支大约50人的消防队伍。他们时时刻刻紧盯着这座全世界最大规模的木质建构群，只为防范这里最大的潜在敌人——火。
28岁的杜彦东是天安门消防支队的一名班长。他已经在紫禁城里住了8年。9月3日，他看到位于里约热内卢、具有200年历史的巴西国家博物馆被大火吞噬的新闻。作为美洲最大的自然历史和人类学博物馆，巴西国家博物馆2000万件藏品中的90%在大火中毁于一旦。
“我惊得说不出话，也很痛心，”杜彦东说，“我不能想象故宫要是着火了会怎么样。中国600年的历史都在这儿。”
对于杜彦东所在的团队来说，他们的工作就是确保在这座地标里不会发生类似的灾难。
故宫占地72万平方米，1420年到1911年被用作皇宫。根据截至2016年的最新藏品统计，这里藏有186万件文物。全国登记的国家级珍贵文物里，故宫占了42%。
杜彦东所在的这个班有6个人。他们在不同的消防岗位上各司其职，共同操作一辆消防车。每天早上6点，他们就要起来操练。先围着紫禁城3公里长的护城河跑步，然后再针对具体科目进行训练。
每周都有测验。13秒内，他们要拿着三卷消防水带跑上50多米，每卷水带都是20多米长，跑的过程中还要把它们连接在一起。
只有训练严格，才能时刻警惕。
驻扎在居民区的消防员可能每天都要出任务。但是，自从天安门消防支队1970年成立以来，这里3.74平方公里的辖区内没有发生过一起大火。他们的辖区不仅包括故宫还包括整个天安门地区。
1987年，故宫博物院里的景阳宫被雷电击中而起火。尽管火势很快被扑灭，没有造成文物破坏，但仍有一小部分屋顶被烧焦。从那以后，这片建筑群里的每座建筑都在屋顶安装了避雷针。
杜彦东说：“紫禁城位于北京的中心。这里一旦着火，就会让老百姓有很多联想，可不仅仅是文物上的损失。我们必须采取预防措施，避免任何潜在的危险。”
31岁的黎阳已经在支队待了11年。他负责每日检查和应急演习。他走遍了紫禁城里的每条巷子。倘若真有紧急情况发生，他可以规划出最佳的撤离路线。
“院里的路坡度不同，宽度各异，还有不同程度的修缮，”黎阳说，“我们配备了各种车辆，足以抵达紫禁城的各个角落。”
比起其他地方的消防员，黎阳还有额外的功课要做——文物和古建。故宫里有8728间房（按照中国传统，四个柱子围成的空间算作一“间”），黎阳需要对它们全都了如指掌。
“不同的宫殿建材不尽相同，所以建造方法也有差异，”他介绍说，“每个展厅里的文物种类也不一样。”
针对某些火灾，黎阳表示水不一定是最好的灭火方法。如果某些类型的木材着火了，就应该使用泡沫灭火。
当被问起故宫里有多少个消防栓的时候，黎阳不假思索地回答：“167。”他还说：“这个数字我不能更熟了。”
每个消防栓一年要检查四次，看看是否可以正常工作。整个故宫还装有3000个灭火器。
“别忘了还有308口大铜缸，”杜彦东补充道。
在紫禁城还是皇宫的时候，这些水缸便是“消防栓”。如今，游客开放区的水缸已经不再蓄水，以防游客跌进去，但是放在工作人员区域的水缸还是装满了水。
“如果火灾发生了，它们可以解决第一桶水的问题，”杜彦东说。
黎阳在巡查的过程中还发现紫禁城建有很多的防火墙。
“这些墙看上去没什么不一样，但是要更厚，”他说，“它们能防止火势蔓延到隔壁的院子。对于我们今天的安防系统来说，古代的智慧依然有用。”
被护佑的地标群
天安门中队的辖区还包括很多其他国家地标，比如天安门城楼、人民大会堂。这也让中队有时会承担更重大的工作职责，尤其在重要会议和节庆期间。
辖区内还有中国国家博物馆，那里有超过100万件文物。国家博物馆占地19.2万平方米，在全世界范围内数一数二。
杜彦东表示，有一个班的消防队员驻扎在国家博物馆里，密切关注这座建筑的安全。
国家博物馆的外围有12个消防栓，他还介绍说：“国博上上下下另外有791个消防栓埋在墙体内。这么大的建筑，这么多的文物，我们需要特别照料。”
杜彦东和黎阳算得上是为数不多可以住在宫里的人，毕竟这里曾经住的可是皇亲国戚。但是他们每天的生活可就没有那么浪漫了。
今天的紫禁城仍然有着宵禁时间。只要夜幕降临，所有通往外面的大门都会被锁闭，除非支队接到任务出外勤，否则大门就不可以打开。
“丰富的夜生活人人都喜欢，”黎阳说，“但这对我们是不可能的。”
刚到宫里来的时候，杜彦东和黎阳都曾在东华门的门缝里往外张望。东华门临近王府井，而那里是北京最繁华的商业区之一。
“那里有好多霓虹灯，”杜彦东说，“可再远就看不清了。”
不少民间故事都有紫禁城夜里闹鬼的传说，因此在这儿过夜的话，想要一点不害怕也不容易。
但是，杜彦东和黎阳都说自己已经习惯了这里的生活。他们的很多同事都已转业到地方工作，但他们选择了留下。
“这份工作需要我们，”黎阳说，“这份工作很光荣，这份荣誉感在别的地方可没有。现在故宫就是我的家了。”
每逢重要展览，展厅里还会加上额外的巡逻用以检查是否有火灾隐患。
“我们还能成为第一批看展的人呢，”黎阳说。他还说由于安全原因故宫内不允许使用明火做饭：“中餐要是只能用电磁炉炒菜，那味道总是差点儿意思。”
禁止吸烟
里约热内卢发生大火之后，故宫立刻启动了针对消防系统的全面检查。故宫博物院院长单霁翔深知保卫这座世界文化遗产不能仅仅是消防队的职责。
2013年，在上任院长一年之后，单霁翔决定在故宫全面推行禁烟令。在入口处，打火机就不允许带进门去。
“这项工作不仅需要游客的合作，还需要我们自己员工的配合，”单霁翔说。
想要抽烟的员工必须走出故宫到西华门和东华门附近的指定吸烟区去。
单霁翔还表示每个新入职的员工都必须接受消防支队的培训，学会怎么使用灭火器。每一年，故宫还要举行消防演习，演练怎么在火灾来临时将文物撤离。
可是，他表示故宫的提升改造也带来了更大的压力。
比如，为了古建修缮或者一些其他工作，有时候用火在所难免。所有相关人员必须持有用火证。而且，一旦有大风，所有有火险的作业必须停止。展厅照明也带来了其他挑战。
很多游客曾经抱怨故宫三大殿（太和殿、中和殿、保和殿）里面太黑了。怕带来火灾隐患，之前一直不敢在里面接入电线。
2016年，单霁翔决定点亮三大殿。
所有的照明灯都必须离墙体一米五以上。照明光源也是特制的，以降低温度，而且电线外面还覆盖有一层金属保护层。
“我们必须采取一切必要措施确保万无一失，”单霁翔说，“因为一失就会万无。”
情况危急
9月7日，巴西博物馆大火发生后的第四天，国家文物局向全国博物馆发布通知，敦促各地汲取巴西国家博物馆教训、增强自身馆藏的保护意识。
通知要求各馆检查消防设备、供电线路是否老化，安排专人监督消防工作、把消防工作纳入整体考核系统等。
在中国，因火灾而给博物馆造成重大损失的情况并不多见，最近的一次重大事故发生于1994年。在位于中国东北吉林省的吉林市博物馆，这场火灾夺去了两人的生命，也烧毁了数千件文物。
但是，9月13日，国家文物局和应急管理部举行的会议却没有给人多少乐观的余地。
国家文物局局长刘玉珠表示：“虽然我国的大型博物馆在消防方面总体表现较好，很多小馆却缺乏专人维护管理相关设施，小的火情时有发生。”
“中国古代建筑多由土木建造，这点让保护困难很大，”刘玉珠说。
他还表示，自2010年以来，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发生的火灾已有41起。
而最近由国家文物局组织的一次全面调查显示，4000余家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中半数存在火灾隐患。
刘玉珠还引用了一项更大范围的调查数据。在针对全国23000处博物馆、遗址、文保单位的调查中，共计发现21000处安全隐患，而其中41%都是与消防安全有关。
应急管理部副部长黄明要求各博物馆建立更完善的运作系统，并指出60%的火灾是由电线短路造成。
“博物馆负责人应该加大设施检查频率，”黄明说，“对于所在的博物馆，他们应该像自家院子一样了解。”
他还表示将会开发基于诸如物联网等新技术的消防系统，以此紧盯文物安全。
“消防是文物的生命线，”黄明指出，“对于重点场所，我们必须紧抓安全一刻不松手。”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