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地时间3月24日傍晚，数千名塞尔维亚民众在首都贝尔格莱德市中心遭北约轰炸的南联盟国防部大楼遗址前集会，抗议美国总统特朗普女婿库什纳拟在此遗址改建开发豪华酒店与公寓项目。新华社贝尔格莱德分社记者石中玉、陈颖前往采访，并向中国记协“我在现场”栏目来稿讲述。
本栏目长期征稿，详细信息附文末。
我在现场丨她哭着对记者说：“我们走着瞧”
本文作者：石中玉 陈颖
（一）
当地时间3月24日傍晚，塞尔维亚首都贝尔格莱德细雨绵绵。19时左右，我们来到市中心米洛什王子大街附近，这里曾坐落着南联盟国防部大楼，1999年遭北约轰炸后，大楼已严重坍塌，只留下满目疮痍，无声诉说着那段沉痛的历史。大楼外立面如今悬挂着巨幅征兵广告，不远处另一栋建筑上的涂鸦醒目可见，“科索沃是塞尔维亚的一部分”。
当晚的民众集会就在国防部大楼遗址前举行。2024年5月，这片标志性遗址被永久性租赁给特朗普的女婿库什纳，计划改建为豪华酒店和公寓。
我们抵达时，周边道路已被封锁，遗址前聚集了数千名抗议民众，高喊“反对北约”“反对特朗普家族”，他们挥舞着各种旗帜，口哨声、喇叭声、呐喊声此起彼伏。
（二）
每年的这一天，对塞尔维亚人来说都难以释怀。
1999年3月24日晚，以美国为首的北约打着所谓“避免人道主义灾难”旗号，绕过联合国安理会，开始对南联盟进行轰炸。长达78天的轰炸造成2000多名无辜平民丧生、6000多人受伤、近100万人流离失所。中国驻南联盟使馆也被多枚精确制导炸弹轰炸，3名中国记者遇难……
我们一边拍摄现场视频，一边询问周围的学生来自哪里，现场挥舞的旗帜、标语分别是什么意思。学生们十分积极，纷纷围过来告诉我们不同旗帜的来历，包括各个大学学院的院旗、学生设计的科索沃地图叠加塞尔维亚国旗的旗帜，意为科索沃属塞尔维亚领土，还有抵制欧盟、北约的旗帜。
“你知道这栋大楼遗址发生了什么吗？它被卖了，特朗普家族要在这片废墟上建豪华酒店，”一名高中生愤慨地说，“我们被背叛了，我们的民族历史都被背叛了……”
雨越下越大，雨点犹如冰雹一般砸下来，我们身着的薄羽绒服很快被淋透，现场聚集的民众却越来越多。很快，亲历北约轰炸的十余名老兵出现在现场，他们手持横幅，上面写着“为了保卫祖国……勿忘死者，尊重生者”，带领现场民众进行1分钟默哀。
默哀仪式掐在19时55分，即北约发动空袭时警报响起的一刻。现场人山人海，但一片寂静。1分钟沉寂后是长时间的口哨、喇叭和鸣笛声，老兵们也对着台下的抗议群众齐声大喊：“塞尔维亚万岁！”群众随之大喊：“万岁！”声浪一波接一波，仿佛整个贝尔格莱德都在回响……
我们来到一位老兵面前，询问是否可以做个采访。得知我们来自中国后，他欣然同意，并说起自己26年前亲历轰炸时的点点滴滴。他还提及中国大使馆被炸、三名中国记者牺牲的历史，感谢中国人民当时以及现在给予塞尔维亚的支持和帮助。
感动的是，几乎每一个同我们交谈过的民众都会提到这段悲痛的历史，并向来自中国的我们表达极大的友好与善意。
（三）
整场集会虽然人数众多，但始终井然有序，并未发生暴力事件。20时10分左右，活动接近尾声，集会群众已基本撤离，交通基本恢复，雨也差不多停了，贝尔格莱德市中心又恢复了宁静。
跟随人群离开刚刚集会的路口中央，我们有些恍惚，准备步行返回住所，整理思绪。马路对面，几名参与集会的大学生还在整理横幅等物料。我们走上前问道，如果这里真的变成特朗普大厦怎么办？一名女生坚定地说道，“我们不会让这件事发生（We won’t let it happen）”。可塞政府与库什纳的协议已经签署，酒店项目的预售也已经开启……说到这，女生的眼眶红了，她思考了片刻，哽咽着说，“我们走着瞧（We’ll see...)”。
原本还想询问学生们接下来的计划，但那一刻，我们被女生眼里噙着的泪、哽咽的声音和不甘的眼神刺痛了，千言万语只汇成一句话——“加油”。也正是这句话，让学生们一一来拥抱，感谢我们，感谢中国对塞尔维亚的支持和帮助。
采访结束了，她的眼神不时出现在我的脑海。明知可能阻止不了的无奈、拼尽全力维护民族历史的不甘……我们也曾感同身受。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