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川省封面新闻携手中国互联网联合辟谣平台展开“揭穿视觉贫困谎言”专题报道，用30余篇融合报道完整还原卖惨视频“造假”全过程。 封面新闻 供图
老人在路边推销石榴，但石榴却被人扔到地上；9岁男孩和奶奶相依为命，背着背篓卖石榴；原本成绩优异的姐姐为了让弟弟上学，放弃学业，和弟弟在家只能吃土豆……自2023年1月起，四川省凉山州出现了不少“悲情短视频”。
“可怜”“贫穷”“困难”成为这些短视频的“母题”，而“慈善”“资助”则是博主们共同想展示的人设。相关的短视频，在一段时间内集中出现，情节内容高度相似，是巧合还是另有隐情？为了还原事情真相，我和同事一起进行了深入采访。
深入实地寻访当事人
为了找到博主视频中长期居住在破烂房屋的老人和相依为命的孙女，我们与当地网信部门一起，在凉山州内持续寻找，最终在西昌市马鞍村找到了他们。据了解，该老人确为马鞍村人，但视频中的小女孩并非其孙女，而是视频中“村长”的女儿，而“村长”实际也是该村村民张某。
在该“自媒体”博主的视频号中，发布了一个给彝族老人发放3000元捐助款的视频。经了解，博主确实向老人发放3000元捐助款，但在视频拍摄结束后收回2800元，实际仅给老人200元。
另一个视频中，成绩优异的女孩为了让弟弟上学，主动辍学在家做农活。悲情的故事曾让网友们纷纷评论想要资助这个女孩，同时也发出质疑，为何如今还有“重男轻女”“适龄儿童辍学”等现象发生？
在凉山州西昌市巴汝镇中心校，我们几经周折找到了视频中的姐弟二人。经现场询问和核实，他们并未辍学且不存在没有户口的情况。姐弟俩家中有农田，种有青花椒，课余时间会主动做些上山砍柴、喂猪等力所能及的农活，家中有柴米油盐，与视频提到天天吃土豆，无米、油等情况不符。
为了让证据链形成闭环，我们又联系了视频博主“云南波波”，当问到其发布视频的原因时，他承认自己拍这些视频确实是为了流量，“待粉丝量积攒到一定数量后，好走上带货的道路”。
根据前期深入核实查证，形成了以证据为核心、以现场走访为叙事特色的辟谣稿件，2023年2月20日晚在四川省互联网联合辟谣平台独家发布，第一时间对网传不实短视频信息进行澄清和回应。
华西都市报对视频博主们贩卖苦难谋取利益的现象，进行专刊报道，引发社会关注。四川省封面新闻 供图
深挖背后利益链条
谣言并未终止。
在2023年9月石榴成熟季，网络平台上又出现了一系列类似的关于四川省攀西地区“石榴滞销”的短视频。为探寻真相，通过视频中出现的“乐寨村12组10号”模糊门牌号，我们找到视频拍摄地凉山州会理市。在辗转4个乡镇10多个村子逐户询问后，最终找到了视频中的多名当事人。
在近40摄氏度的高温下，我们挨家挨户询问，找到视频中“贫病交加”的李金邦。他告诉我们，博主看他衣服破旧，给了他400元，手把手教他摆拍了视频。
花了两周时间，我们顶着烈日实地走访了凉山州会理市、攀枝花市仁和区的石榴产区，结果发现这些所谓的热门视频无一例外都是虚假摆拍，是 “自媒体”账号所有者付费请村民当“演员”。其中，在各大社交平台上火爆并传播上亿次、感动众多网友的9岁男孩“小宝”和奶奶卖石榴的“悲惨”故事，纯属编造。
通过进一步调查发现，这些视频的背后，其实是“卖惨带货”的营销套路：通过有意制造出的摆拍虚假视频引流，然后在平台带货销售石榴，让众多不明真相的网友在感动之余下单购买，从而获取利益。
经过扎实的采访调查，报道客观、完整地还原了一些博主以“爱心助农”的名义，刻意制造“视觉贫困”现象的全过程，揭示了这种现象背后存在的利益链条，引发了社会的广泛关注和深思。
守护清朗网络空间
类似的故事，还有很多。例如，“大凉山小女孩每天上学捡瓶子”“哥哥考上北大弟弟辍学在家卖苹果”“凉山百万网红虚假宣传案”“盐源苹果滞销真相”……我们的专题都一一进行了调查核实。
四川省凉山州，是我国脱贫攻坚最难啃的“硬骨头”之一。在多年艰苦卓绝的努力下，2020年，凉山州已经全面脱贫摘帽。然而，这里也是“天然的流量池”。时至今日，仍然有各种声音在“污名化”凉山，虚假的“视觉贫困”就是其中一种。怎样才是揭穿谎言最有效的方式？只有找出无可辩驳的真相。
我们携手中国互联网联合辟谣平台展开“揭穿视觉贫困谎言”专题报道，用30余篇融合报道完整还原卖惨视频“造假”全过程，揭开了“视觉贫困”背后的经济链条：“吸粉—引流—带货—变现”。视频博主们靠着贩卖苦难，收割流量，消费爱心，最终谋取利益。“假剧情、真套路”的致富密码，首次展现在世人眼前，在全网引发广泛关注和强烈反响。
要解决“视觉贫困”的现象，不能只靠事后监督，还得事前防范。我们用新闻评论引导读者，邀请专家学者剖析原因，邀请律师以案普法教育，还请全国人大代表、政协委员在全国两会上建言献策。
“视觉贫困”这一话题迅速成为全网热点，得到全国各大主流媒体关注，网络平台参与报道、转载，封面新闻矩阵阅读量超过2亿，全网各大平台阅读量超过5亿，获得第34届中国新闻奖新闻专题二等奖。
通过持续深度报道，“视觉贫困”这一现象受到各级部门高度重视，多部委共同开展专项整治行动，推动网络天空更清朗。（作者系四川省封面新闻区域中心记者罗石芊）
（责任编辑：胡慧红、谷泰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