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的端午节是新冠疫情防控之战取得决定性成果之后的武汉迎来的第一个中国传统节日。随着5月底全民核酸检测结果的公布以及武汉下调应急响应级别，武汉各大商圈继续回暖。很多餐厅内客流不断，有部分餐厅门口出现了排队等位现象。但对于很多人来说，疫情改变了生活和工作的轨道，大批中小微企业的复苏之路仍然艰险重重。服务业里中小微企业量大面广，与老百姓生活息息相关，因而变化也最为直接。经过4、5两个月的大浪淘沙，他们的复苏之路走得如何？请听湖北台记者万敏、黄乐毅、洪燕的报道：
【出音响】前几天有一个客人来，他走过去然后又走回来了。我就问他：“你在找什么？”他说：“我在找‘灶二’！”然后我就跟他讲：“现在‘灶二’改成这个了，老板还是以前的老板。”然后他说：“还是以前的老板，我就进来吃一下。”【音响止】
说这话的人，名叫熊飞。他的武汉柏年丰餐饮管理有限公司是一家多元化餐饮企业，成立于2012年。到2020年初，公司旗下6个子品牌在汉门店数共有10家，拥有员工124名，年营业收入7000多万元，在武汉餐饮行业中属中等规模。一场新冠肺炎疫情让公司的正常经营受到重创。4月以来，10家中的4家餐厅陆续恢复营业。
6月18号开业的“满城呱”，是一家集烧烤和牛蛙火锅于一身的新店。它的前身是熊飞的第一家餐厅“灶二火锅”。老店开业不久就开始排队，火爆一直持续到疫情前。
【出音响】烧烤店内环境音压混
记者去的那天，这家店刚开业3天，眼看着快8点了，只有3桌客人零星地散落在空荡荡的大厅里。说到这里，熊飞下意识地低头回避我的目光，声音略显哽咽和嘶哑。一家曾经拥有3万多忠实粉丝的火锅店，如今选择从头再来，熊飞说，虽然心中有一万个不舍，但紧迫的生存环境让他选择改变：
【出音响】“灶二”是8年前开的，那个时候我们消费客群基本上是30岁左右。现在看我们“商场店”这一代的消费群体，基本上都带着孩子。所以我们的那一批消费群体都已经老了，品牌也老了。再做出来的产品一定要符合年轻人，就是现在的“95后”。不破不立嘛，只要我手上有年轻的粉丝，就能够保证我未来5到10年的生意。【音响止】
5月1号武汉餐饮开放堂食以来，目前大多数餐饮店经营状况恢复到疫情前的50%左右。而熊飞重新开张的4家店则恢复到疫情前的60%-70%，公司的管理层一个都没少。
看着眼前持续复苏的情形，谁能想象得到这之前的几个月里，像熊飞这样的中小微企业都经历了些什么？
【出音响】店内分装盒饭的同期声压混
熊飞：今天有多少份？银行有多少份？
店员：60多份吧，68份。
熊飞：书店有90……【音响止】
疫情初期，柏年丰坚持为战“疫”一线医护人员和志愿者送爱心盒饭，到3月中旬一共送了1万多份。之后，熊飞带领团队核心成员给复工复产的企业做盒饭。对柏年丰这样规模的餐饮企业而言，把“做盒饭”当成主营产品，还是第一次。
【出音响】盒饭其实蛮难，像一个单位100份，你要做到100个人全部满意是很难。我对他们要求就是每一份都不要放过，每一份质量、分量都要足……
熊飞：粉丝多放一点，放满。
店员：肉加满，老板说他不挣钱，主要交个朋友。
熊飞：哈哈……【音响止】
这家100份、那家200份，还有几十份的，订单无论大小，一律认真对待。一份盒饭4个菜，每个客户对菜品的口味、搭配要求各不相同，每天为了这两三百份盒饭，店里要备上一二十种原材料。
【出音响】如果达不到一定量，实际上是很难挣钱的，因为你每一种货都要进一点。你做10份跟做100份成本肯定是不一样的。【音响止】
【转场音响】装餐的声音压混
熊飞：第一次把餐饮做成这样！【音响止】
除了进货、备餐，送餐是熊飞遇到的另一个难题。厨房在武昌徐东，客户分布在汉口各地，而且送餐时间集中在11点半到12点之间。公司的人和车都得上，包括熊飞自己。
【转场音响】熊飞接电话的声音压混
熊飞：喂，快到了！别人都望着吃的……
【出音响】我们公司团队每年3、4月份就会出去考察，北上广、成都、重庆、长沙，把这些地方要转一转、看一看。【音响止】
而今年的3、4月，企业却在生死线上挣扎。俯身一线对熊飞这样的创业者来说并不为难。多年前，他就是这么一手一脚把企业做起来的。更大的难题是担心做盒饭也不能持久。4月8号复工的几家小公司订了三四天餐之后，停单了。因为开张就赔本，撑不住又关了，自然也用不着订盒饭了。而另几家单位的食堂陆续恢复，盒饭生意就要面临停摆。
【出音响】现在完全颠覆了以前做购物中心餐饮的思维模式和出餐的方式。以前都说餐饮3个月、半年就会有变化，我们现在感觉每天都在变化。【音响止】
一份盒饭售价20至40元不等，虽然当时的情况下盒饭卖多少都是亏，但是起码每天有现金入账。有现金流，企业就在运转，在运转就有希望、有机会。所以，活下去就是信念！防控常态化形势下，怎样迎合惊魂未定的本地“吃货”的味口？熊飞又想到了新的战术：
【出音响】实际上我们采取了这样一种战术，就是化整为零。比如说火锅，我们就把火锅的部分食材拿出来，把锅底做了一点调整，做了这种单人的火锅外卖，我们叫冒菜。因为正好我们进了一种很先进的设备，冒菜里面会有油啊汤啊，它不仅可以密封，而且这个盒子还是保温的。一般单位都会有微波炉，微波炉（里）转一下，或者明火加热一下，都是可以直接吃的。【音响止】
火锅改成冒菜；盒饭变成盖浇饭；一个菜太单调，就改变饭盒的口径，做几个菜的拼盘盖饭……很多中小微业主和熊飞一样，“以万变,应万变”，想方设法让企业活下来。
【转场音响】潮牌买手店门口声音压混
4月18号上午，记者来到位于汉正街云尚·武汉国际时尚中心的“三十九度”潮牌买手店，店员们正忙着整理货品、消毒。从事服装生意20年的店主彭艳晴告诉记者，现在店里每天只接待三到五个客户，更多的业务都转移到了线上。
【出音响】彭艳晴：我们是从广州或者杭州厂家直接往客户那里发。
记者：那你们的客户主要是哪里的呢？
彭艳晴：都是湖北省的。
记者：以前的模式是到这里来看。
彭艳晴：对，看好了之后直接拿走，现在就是看图片，（在）微信上。我觉得像我们行业里面，湖北省内的一些流通，包括商品、钱的流通，尽量在湖北省内去消费，我觉得压力可能会小很多。
记者：就自我消化掉。
彭艳晴：对。【音响止】
尽管多年来积累了丰富的客户资源，也沉淀了不俗的行业口碑，老底子相对殷实，但是，“吃老本”从来不是生意经。彭艳晴从2月份就开始着手调整业务重心。
【出音响】本来我们是卖男装，其实女装也可以穿，那我们现在就开辟了男女同款、或者母子装、或者父子装。他（客户）会有一些响应，我觉得（效果）也还是不错。我也是发朋友圈、微信，跟我周围的讲，湖北省内的一些（商家）要动起来。【音响止】
端午小长假期间，我再次联系彭艳晴。她说，生意基本没有好转。但是服装生意6到8月本来就是淡季，只不过今年格外淡了。店内顾客少，主要靠线上，现在的营业额还不到去年的3成。
【出音响】彭艳晴直播带货同期声压混
彭艳晴：Hello，9点钟直播间见。今天给你们带来的都是女装哦……宝贝们，明天私藏大甩卖，所以我要改行做女装，明天还会给你们去淘一些其他的东西……【音响止】
我顺手翻了一下她的社交账号，发现彭艳晴在微信、抖音上开心地做着直播卖货，联想起她之前一边跟我描述“格外淡”的三季度，一边发给我一个表情包中的“微笑”，我也不由得笑了起来。
【转场音响】咖啡厅音乐
位于武汉市南湖一带的“念”咖啡馆是一家规模较小的门店，老板非非告诉记者，这次疫情正好碰上咖啡馆历来的旺季，她最少损失了五万块，已经算很少的了。私人房东给她减了一个月的房租，非非已经知足。4月初开店到6月末，小店的生意由原来的3成逐渐恢复到去年同期的6成。做外卖和研发“半成品咖啡”只是为了保持和客人的联系，直到开放堂食：
【出音响】我们想了不少辙，来我这里的客人多半都是有事情要谈。菜单也改了，产品也做了一些调整，幸亏老顾客还愿意来，我开了堂食之后都回来了，还蛮快的。【音响止】
大多数餐饮企业没有自己的固定资产，靠租赁场地销售，但中档以上的餐饮企业装修成本投入巨大，算得上是重资产行业。用熊飞的话说，“所有开餐厅的钱，全都是贴在墙上的。”
【出音响】它跟做服装和其他行业不一样，今天这个东西武汉卖不了，我可以发到上海去卖。做餐饮的是不可以随意搬动的，他没有办法跳出他原有的经营场所，去另谋出路。这个问题是最严重的。【音响止】
熊飞给记者算了一笔账：公司一个最基层的员工，包吃包住，加上工资，一个月要支付4000多元的人工费。一个炒菜的师傅、一个高管的工资，基本上都超过1万。房租一个月7万左右，一个季度就是21万。按柏年丰在汉10个门店的规模算，疫情前，企业一个月的人工和房租成本最少要200多万。
【出音响】200多万在一般正常情况下问题不大，因为我每天在经营，有持续不断的现金流进来。而我现在200多万交进去以后，不是说我交进去了以后市场已经恢复了，我交了以后可能还会持续三个月到半年是没有现金流进来的。所以这样的话，我们撑不了太久。【音响止】
4月到5月，武汉市密集出台针对个体工商户的定向纾困政策。依靠阶段性减免税费政策，熊飞10个门店如果正常开起来，大概每月每店能少交1万多元的税。
4月18号，武汉市出台的《关于积极应对疫情影响加大对个体工商户扶持力度的政策措施》规定，对承租国有资产类经营用房的个体工商户，3个月房租免收、6个月房租减半；同时通过政策引导市场租赁双方协商解决合理分担因疫情防控导致的租金成本，鼓励非国有资产出租人为个体工商户减免租金。熊飞10家店面的房东都是非国有资产，他知道，要跟房东协商减免房租难度很大。同样是3个月没有营业，同样急需现金流，房东也承担着巨大的压力。
关于房租压力，潮牌服装的彭艳晴跟熊飞的想法差不多，民营物业房东和他们“同是天涯沦落人”：
【出音响】因为这个是大环境，商场给我们减了（租），商场怎么办？我们给客户优惠了，我们怎么办？还不是得自救，去想解决办法永远都是对的。你哭啊闹呀也没用的。【音响止】
相比之下，湖北麦瑟士健身管理有限公司总经理唐彪感觉非常幸运！他在武汉3家健身房的场地，有两家是国有资产，已经对业主实行了“复工前免租金”的政策，他要做的只是跟剩下一家非国有资产的甲方去沟通，看能不能尽量减免一些。复工前的几个月正好是他“跳出来”观察市场的好时机。
【出音响】这个阶段你无非做就几件事情，第一个你就是要调整心态。第二个就是要做准备，做一些营销和宣传。第三个就是不断去学习，看有好的方式方法，然后再去做提升。其他事情过分悲观也解决不了问题，因为总要面对这些问题。【音响止】
唐彪决定对公司的经营模式进行改造：一是用“线上引流，线下体验”来吸引客户。二是一改以往健身房“重营销，轻服务”的理念，为会员提供人性化、精细化服务，增加客户粘性。
【出音响】因为现在好多线上平台，还有我们用得最多的团购平台，它更多的是在培养客户的兴趣和观念，再去线下体验。除了做这种大型的综合性健身房，我们也可能会上马一些精细化的场馆。比如说私教工作室、瑜伽室、舞蹈室，甚至是搏击馆等等。【音响止】
“念”咖啡馆的非非认为，不妨把疫情看作一次“大浪淘沙”，好好调整自己的经营策略，让咖啡馆和顾客更加“同频”，才能让咖啡馆好好地“活”下来。
【出音响】当然有信心，我好不容易找到自己的节奏。我更知道我要什么、要怎么去做。然后在客人服务上面，我既是在服务他，我也是在引导他，这样子大家都“同频”了之后，大家都省力，我才能活得更容易。【音响止】
【出音响】熊飞朋友圈宣传短视频声音压混
熊飞：“我是武汉老八门餐厅的“守门人”熊飞，我们即将打开八座古老的城门，为重燃武汉烟火气加油……”【音响止】
4月24号，熊飞弹着古琴，在社交平台上宣布柏年丰餐饮有限公司位于汉口的一家门店即将开业。经过两个月的调整，如今这家店已经恢复了往日的喧闹。曾经担心断档的盒饭和外卖生意，也因为熊飞的不放弃而坚持下来，变成了新的增长点：
【出音响】有些小单位（每天）定3份、5份，送的话我们的肯定亏本的，一个车出去油费都挣不回来。但是我们一直在坚持。（后来）有的单位可能吃习惯了我们的口味，觉得不用（自己）请师傅了，所以现在每天的盒饭量也有100份。【音响止】
尽管房租和人工仍然是中小微企业目前最大的压力，即将开始的三季度很可能会成为相当一部分中小微企业的“生死”分水岭，但打拼了十几年的团队这个时候更加团结，大家决定一起走下去。熊飞相信，挺过最艰难的时刻，就会越来越好。
【出音响】毕竟那个时候那么艰难的时刻我们也挺过来了，我相信未来还是可以期待的，春天应该也不会远了！【音响止】
